第八十三章 睡在棺材旁(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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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洞之后,一路沿着小路爬到山顶,山顶有一间寺院,寺院内的一个老僧十分热情地招待他们休息还给他们沏了茶水,疲惫之后的一盏清茶,让人瞬间心旷神怡,陶然忘忧。
一夜无雨。
步行团再次出发,本来到达亦资孔有小路,但据说此地匪患严重,大家都有些害怕,最终还是沿着公路走了,不仅如此,黄团长还命令大家,不准继续“打游击”
,一定要排队走,所有的人都不许散开或落后,所以大家就好像刚刚从长沙出发时那样,走得十分整齐。
天气已经很热了,好在风也很大,渗出的汗液很快被风吹干了。
因为途中没有安排大休息,步行团沿途休息过五次,每次都是十几分钟,这时候大家就会躺在草地上晒太阳,十分惬意。
难过的是没有地方接开水,许多人水壶里的水喝干了,便只能忍着,嘴上都起了皮。
下午五点的时候到达亦资孔县,这个小县城十分落后,民宅门口的妇女神色疑虑地看着步行团,她们的脚大多是三寸金莲,而男人吸鸦片早就见怪不怪了。
团部在亦资孔找到的住处是在一间破庙里,庙堂年久失修,空无一人,廊柱上结满蛛网,庙当中就摆着十几口棺材,覆盖厚厚的一层灰尘,看来十分阴森可怖。
因为天气连日晴朗,气温奇高,步行团在难耐的暑热中赶了一天的路,刘兆吉快走到庙里的时候终于坚持不住,晕倒了,跟他同行的牟光坦赶紧把他背起来,到了庙里,找了一个阴凉处安顿好。
大家口渴难耐,长时间涓滴未进,催着厨工赶紧烧水,等不及的同学直接抢煮饭的米汤喝,也顾不得烫了。
牟光坦用饭碗盛了一碗米汤小心吹凉,喂进刘兆吉的嘴里,很快他便苏醒了,刚休息没多久,便点起油灯,打开本子整理起他近日收集的诗歌来。
夕阳西坠,荒山古庙,无甚去处,牟光坦便跟“三剑客”
聚在一处闲聊。
虽然在长沙的时候“三剑客”
跟牟光坦做过室友,但步行团上路之后牟光坦就经常一人独行了,他时常观察沿途遇到的人,沉醉在他们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之中,看到无人的路上,他时长一边走,一边沉浸在思考之中,口中念念有词,全然不管周遭事物,每当想到佳句,便异常兴奋,赶紧掏出纸币记下。
后来牟光坦体察到刘兆吉搜集民歌的辛苦,便时常与他结伴而行,听到好的民歌,也时常忘情地击节赞赏。
“三剑客”
以前在宿舍里就经常听牟光坦在宿舍里大声的背诗,他可以对雪莱、济慈,拜伦等诗人的诗歌倒背如流,更是说了一口流利的英文,即便是丝毫不懂诗歌的人,也能体察到他身上散发出的浓浓的“诗人气质”
。
即便是有胆大的想要阖目入睡,却不想屡屡被臭虫咬醒,苦不堪言。
不大的庙里挤满了人,却都尽可能离得棺材远远的,牟光坦走过来,大喇喇地走过来,背靠着棺材,坐了下来。
“光坦,你不害怕吗?”
胡承荫蜷在墙根儿,离得远远的。
“这有什么可怕的?白天不作亏心事,夜里不怕鬼叫门。
再说,鬼都是人变得,你不觉得有时候人比鬼还可怖吗?而且这棺材里八成是没人,就算有人,在里面呆的闷得很,我们陪他们说说话,他们且开心呢!
是吧?”
牟光坦用手指背敲了敲头后的棺材板儿。
贺础安点了点头:
“同意,即便是鬼也喜欢胸怀坦荡之人,蒲松龄所撰《聊斋》中不是有一篇吗,朱尔旦生性迟钝豪放,因为跟人打赌,竟然敢去庙里把陆判的塑像背出来,不仅如此,还跟陆判把酒言欢,推杯换盏,陆判还给他换了一副聪明的肚肠,还助他中了举人,不是吗?”
陈确铮敲了敲自己有些酸麻的腿,刚想说话,胡承荫却接下了话头。
“那陆判倒是有些是非不分,就算跟朱尔旦投契,也不能因为朱尔旦嫌弃发妻长得丑,就割了她的头,换了别人的头啊!”
陈确铮一笑。
“狐狸,你看,你这不是挺明白的吗?这也佐证了刚刚光坦的观点啊,虽说是陆判割了朱尔旦发妻的头,却终究是被那朱尔旦驱使罢了,所以人和鬼相较下来,还是人更可怖吧?”
“是啊,蒲松龄先生的笔下,有多少痴情的女鬼被负心汉所伤啊!”
“话也不能说得太绝对,我们这眼前不就坐着一个痴情郎吗?狐狸,我最近觉得身体有些不舒服,很有些疟疾的症状,能不能把你那小药瓶里的疟疾药给我吃点儿?”
“你今天不是吃过奎宁丸了吗?还吃?”
“别逗他了,陈老,他那小药瓶一天掏出来八百遍,估计就算真得了疟疾,他也舍不得打开吃吧?”
“这是我的护身符,有它在我身上,我永远也不会得疟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