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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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莉这时候回想起来,绪哥哥提起“嫂嫂”
的时候,这两个字也特别轻柔,像他口中的爸爸一样。
当然是向楚娣说的,奇怪的是声调里毫无心虚的犯罪感。
是那时候还没真怎麼样,还是楚娣那时候还不知道?还是知道了他也仍旧坦然?
他想必也是借此摆脱楚娣。
维嫂嫂显然也知道楚娣的事,她叫起“表姑”
来声音格外难听,十分敌意。
“绪哥哥临走,我跟他讲开了,还是感情很好的朋友。
不讲开,心里总是不好受。”
九莉虽然不平,也明白她是因为他们的事后来变丑恶了,她要它有始有终,还是个美好的东西,不然在回忆里受不了。
楚娣又笑道:“他现在结婚了,也是他们家的老亲,一个三小姐。”
她也是三小姐,彷彿觉得这数目的巧合有命运性。
“娇小玲瓏,是个娇小姐,惯得不得了,处处要他照应她。
现在他在天津做事.跟著丈母娘过,丈母娘也把他惯得不得了。”
沉默了一会,楚娣又低声道:“他喜欢你,”
似乎不经意的随口说了声。
九莉诧异到极点。
喜欢她什麼?除非是羡慕她高?还是由於一种同情,因为他们都是在父母的阴影的笼罩下长大的?从来没谁喜欢过她,她当然想知道他是什麼时候说的,怎麼会说的,但是三姑说这话一定也已经付出了相当的代价,她不能再问了,惟有诧笑。
她不喜欢他,倒不光是为了维嫂嫂。
她太不母性,不能领略他那种苦儿流浪儿的楚楚可怜。
也许有些地方他又与她太相近,她不喜欢像她的人,尤其是男人。
她读中学的时候兴纪念册,人人有一本,到处找人写,不愿写的就写个“为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训人家一句。
她叫绪哥哥在她那本上画张画。
他跟五爸爸学过国画,但是她说:“随便画什麼,除了国画。”
她小时候家里请的老师有一个会画国画,教她“只用赭色与花青两个顏色。”
她心里想“那不是半瞎了吗?”
学了两天就没学下去。
她对色彩永远感到飢渴。
她只记得对他说过这麼句话,他更从来不跟她说话,当时笑著接过纪念册,隔了些时交卷,画了个舞蹈的金髮美人,世纪末“新艺”
派画风,画中人却是鹅蛋脸两头尖,头髮中分,紧贴在头上,倒像他的仇人三姨奶奶。
她三姑有了职业,她又开始赚稿费之后,两个德国房客搬走了一个,多出一间房来。
葱油饼也不吃了,老秦妈也退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