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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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默,接着说,“心悦下官。”
纪决擦拭的动作一凝,半晌,清润的音色充斥着杀机,“往后榛榛若在沈府有个好歹,我就先诛杀你父母,再将你剥皮剔骨挂在城墙上供百姓欣赏。”
沈雁清无言。
染血的香帕如同秽物一般被纪决扔了出去,“今日之事,我不想有第三人知晓。”
沈雁清苍白的脸露出点浅淡的笑意,谦谨作揖,“下官恭送纪大人。”
他在血色中目视纪决远去,低眸,溅入眼中的血珠顺着眼睑滑落。
如此境况,他依旧无怒无怨,只是抬手轻揩颊面鲜红,极轻地、略显讥讽地唤了一声,“榛榛。”
翰林院同僚再入崇德楼,沈雁清已收拾整洁端坐在蒲团上修补古籍。
他脖颈上的血丝已然止住,肩头的伤口亦割了里衣包扎,面对同僚或惊讶或愤慨的追问,通通用一句“不小心磕碰”
搪塞。
漏洞百出的理由因为行凶之人是纪决而无人敢开口质疑。
沈雁清打开古籍陈旧的页面,又想到了纪决对纪榛的称呼,翻页的手指微动。
——榛榛。
马车没入昏暗街巷,车轮碾过一颗小石块,剧烈地颠了下。
闭目养神的纪决睁开眼,驭马的侍从道:“纪大人,此路多石子,您坐稳了。”
纪决应了声,望向车厢里因颠簸而不断摇晃的铜灯,烛光从镂空的花纹里钻出来照在车壁,似胡乱舞动的皮影戏,追忆皆在烛影里。
他比纪榛年长八岁,似兄又似父。
纪榛自幼粘他粘得紧,很会撒娇,每每去夜市走累了都闹着要他背。
他半弯着腰,纪榛轻巧地跳到他背上,指挥他买糖人软糕,又嚷着要去看舞双刀,一会儿一个心思。
驹光过隙,背着背着,牙牙学语的幼子不知不觉在他背上长成天真烂漫的少年,甚至有了心上人。
稚气未脱的纪榛哭成泪人跪在纪决面前求他成全一片真心。
纪榛唤了他那么多句哥哥,在那一刻,他清晰地意识到正是这两个字成为他和纪榛之间无法横越的天堑。
纪府有桩不为人知的秘事。
纪决八岁那年,母亲难产,诞下一名死婴。
众人怕她伤心欲绝,迟迟不敢将真相告知。
恰逢府中厨娘与人暗结珠胎,和纪母同日临盆,产下男婴又无力抚养弃子离去。
大夫直言母亲时日无多,八岁的纪决不忍母亲死不瞑目,移花接木,擅自抱了厨娘的孩子到母亲塌前。
那么小、那么软的一团。
像神明的恩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