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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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才人却似是厌倦极了,憔悴的面容上眼窝更深,她只一句话,就将宣瑶所有议论堵了回去:“阿清绝不似你,忘了自己的娘是谁!”
这一声好似列缺霹雳,将宣瑶今天编织的所有美梦都击得粉粉碎,连带着过往的美好瞬间,一齐像碎裂成千百片的雪花,在地上化成冰水。
好像有另一个无知无识的人在上空俯瞰着她,看她的手被绣针刺得血流如注,看她奔出宫门时掉了一只鞋。
杜才人仍在自顾绣着荷包,只在风吹门响时,脸色才白了几分。
暗红的墙根下堆着宫人扫的新雪,已不复初下时的松软,承接了檐霤下的积水,早是冻如坚冰。
宣瑶双手抱膝,偌大的宫城,竟似无一处容身之所了。
忽然两个七品服色的小太监,一左一右提着网兜望她扑来。
宣瑶回神一喝,那两个小太监仓皇中不知是哪位主子,吓得趴在了地上:“娘娘饶命!
奴婢听到声响,以为又是来偷鱼腥的猫子……”
宣瑶遂想起有一处不常去的矮坡,常有猫尸堆垛在浅土中的。
命有贵贱,连畜生莫不如此,只是她宣瑶就算死,也要死得其所。
她对那两个小太监笑了笑,揉着冻僵的双腿,甜声发问:“两位哥哥可晓得去仙音坊的路怎么走吗?”
那两个太监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只当她是迷路的乐伎。
有一个指着黑压压的前路道:“姑娘照前走,快到御花园时,往凤宸宫反方向走半里路,那便是了。”
宣瑶道了谢,毫不迟疑地踏入黑暗中。
顺路走去,也不知过了多久,果真有一座灯火通明的三层楼阁,曲折的回廊环抱着四根金漆大柱,四面垂着雾縠轻纱,有隐隐的弦索琵琶声从窗子里飘出来,叮叮咚咚的,夹杂着笑语。
延熙帝好色成癖,连伶人的居所都装饰得华贵无比。
宣瑶打散了头发,挽成了阿穗那样的丫髻,从没人的空屋中拎出一把火钳,装做添灯的样子,挨个从有光的屋前经过,果然便有一间屋中的人声有几分耳熟。
她疑心便是禧王宣平,似伴着一个女子在嬉闹。
她心中冷笑,这个罪名可不小!
于是悄悄地在窗纸上舐破了一个小孔,贴面一张,不由得大惊失色。
原来那坐在贵妃榻上与乐伎吃皮杯的人,竟是六哥,徐贵嫔的儿子诚王。
诚王砸砸嘴,慢声道:“□□可都齐备了?”
那女子格格娇笑两声,贴了上去,袖中展出一物,小嘴一努:“哪,这不是?”
寻常未婚女子见到这秽亵的一幕,早该惊叫失声而去了,宣瑶却似未见一般,不动声色地又贴近了几分,尽力去看。
那女子只一晃就收去了,她有意压低声音,神叨叨的,只能零星听见几个字句:“这你有何担心……宫中太监……十五……”
诚王哈哈大笑:“妙!
妙!
到时便看你怎么缠住他了!”
忽然有个大宫女握住了宣瑶的肩膀:“手脚这么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