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第2页）

不知道过了多久，娓娓停止尖叫，恍恍惚惚攀上栏杆，张开双臂像要拥抱亲人，朝院子里那白骨猛扑下去。

青鸟惊呼还未出口，乌鸦轰然而起，将人稳稳接住，轻柔地送到白骨边，嘎嘎地鸣唱着一首奇怪的歌，曲调在苍凉悠远中还带着一丝欢喜，不像永诀，倒像在许下重逢的誓言。

如同怕惊醒了它们的美梦，娓娓猛然抬手，一点点落在白骨之上，轻柔抚摸，又重重拥抱，泪水断线一般落下，尽数浸入地里，染出一片艳丽红色，如同给它们铺的新窝。

乌鸦纷纷退开，旋身而起，引领依依不舍的灵魂离开，白骨刹那间成了尘灰，没入红色蔷薇海，滋养它们恋栈难舍的土地。

娓娓醒悟过来，不顾自己赤着脚，爬起来追了上去，一路跌扑，满身狼狈，疯狂地呼唤亲人的名字。

终南再次碰壁而归，带着满身伤痕从原处爬过来，看到近乎癫狂的娓娓，惊得魂飞魄散，立刻追了上去。

精卫似有所悟，离开他的脖颈飞入院子里，登时呆若木鸡。

恍惚间，她听到两只狗欢快的呼叫，而刚才的一幕幕悄然闪现，又悄然化作轻烟，与她这个相互扶持二十载风风雨雨的伙伴永诀。

小街上的摊贩游客见势不妙，纷纷走避，那些没牙老婆婆的腿脚好得无比诡异，一下子就走个精光，而满街的柳条随着邪风狂舞，竟有怒发冲冠之势。

娓娓自然看不到异象，迷迷茫茫追了一阵，不知道碰到什么，身体高高飞起，落入水中。

她跟两只狗在水中戏耍长大，自然水性不错，然而，今天的水流十分诡异，仿佛一个又一个漩涡，要将人牢牢吸入。

终南还当她不会水，扑通跳下来，觉出某种恐怖的力量，突然想起那天晚上的情形，提起一口真气，就着水势徐徐推出一掌。

他面前的漩涡劈开了，娓娓就势抓住一根柳枝荡起，终南却被漩涡反噬，重重包围，无力脱身，眼看就要没顶。

娓娓悔恨交加，拿出拼命的架势，顺手折了根柳枝，闷吼一声给自己壮胆，又扑了进去，却立刻没入漩涡之中。

她怒从心头起，再也顾不得其他，咄咄怪叫两声，捻出一个诀炸在水面，捞起终南。

啪啪一阵轻微的爆炸声后，漩涡渐渐消失，水流欢快地前行，仿佛转眼之间，将连体婴一般的两人送到家门口。

青鸟和精卫头靠着头坐在门槛上，满面悲凄，看到两个落汤鸡钻出来，竟也不知避让。

娓娓满面泪痕，轻轻把两人揽入怀里，精卫苦笑道：“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宝贝长大了，我们这些老人家也该走了。”

娓娓大惊失色，拼命摇头，却想不出留下他的借口，只得拼命递眼色向终南求救。

看到终南疑惑的眼神，她幡然醒悟，现在还不是显山露水的时候，后悔不迭，拨开拦路的一干人等，钻进去换衣服。

终南慢慢跟在她身后，走进阁楼时才压低声音道：“你到底是谁？”

“那你到底是谁？”

娓娓以同样的问题反问，眉梢眼角满是讥诮。

终南满心疲惫，也不管身上还滴着水，往门槛上一坐，遥望着两个粉雕玉琢的孩子，苦笑道：“昭南，我一直以为你是要我保护的妹妹，没想到你早就长大了。

这次确实是我不对，我见你们心切，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就来了，我小看了封子建，也小看了蟠龙。”

他茫然看向天空，怅然笑道：“你知道我有多傻吗，我竟然以为只要我提出修桥铺路，帮助蟠龙发展经济，人们就会像电视里经常看到的那样，敲锣打鼓载歌载舞来欢迎我，而我简直成了救世主，行事无往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