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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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予她的恩宠也好,明面上的郡主身份也罢,不过是空中楼阁,轻轻一推便坍塌。
这些年来太子殿下拦下了皇后娘娘许多的磋磨,诸如女诫之类对女子的训导他也从未让眠之接触过,他若真有心,眠之早就被训导得如同最听话的奴妾,宫中的手段繁复狠辣,哪一个落到她身上她能受得住?
谢月择阖上眼,道了声:“罢了,让她去吧。”
眠之被接进宫的时候只有三岁,谢月择早慧,三岁的时候已经能记事了。
他记得眠之最开始老是哭,哭着要哥哥,哭得他头疼。
他为了自己能够睡个好觉,不得不主动爬过去抱住了她,哄她说他就是哥哥,哥哥在这。
三岁的娃娃声音稚嫩,眠之虽然不很聪明,可也不是个傻子,自己哥哥高多了,怎么会是这个小矮子。
眠之哭得更厉害,谢月择甚至想叫人把她赶出去,可或许是幼崽察觉危险的第六感很强,她的嚎啕大哭很快变成了抽噎,一边瞅他一边还抱住了小被子当盾牌,生怕他打她似的。
谢月择厌倦的心就这样淡了,他躺下来不再管她,眠之哭了会儿见没人理,反倒停了啜泣还爬到谢月择身边,小声地不太情愿地喊了他一声哥哥。
小小的谢月择突然就觉得,身旁有个小人也没什么不好。
那天夜里谢月择重病复发吐了血,而眠之睡得太死尿了床。
一个人经历着生死,另一个体会着成长,日子就这么过着,直到眠之大了,开始厌烦他了,过去的情谊变了质,她觉得他是困住她的囚笼,而他在忍耐中渐渐的阴鸷。
有时候,谢月择想对眠之残忍一点,为什么要护着她,让她成为傻子、呆子、残废,像他一样只能受困床榻,不也是一种同甘共苦?
他知道她无辜,可大旱之下饿死的贫民是否无辜,徭役里累死的百姓是否无辜,这天底下无辜之人何其多,他为何偏要怜惜她一个?
谢月择睁开眼,欲唤暗卫跟上去,可话在嘴边含了片刻,他还是将之咽了下去。
罢了,再忍忍罢。
苟延残喘这么多年也过来了,何必非把眠之也逼得透不过气。
疾病缠身,痛郁淹没,这是他的孽,而非眠之的罪。
谢月择让宫人把门窗关上了,他不想看见那太阳,骗自己还是黑夜。
夜里宫外的人都散了,眠之只能回宫来,洗漱罢上了他的床,睡他的身边,如同过往一样。
他听着她轻微但强健的呼吸声,在那样的呼吸声里,他微弱的乏力的喘息便得以隐藏。
他不再是一个久病之人,他只是妻子枕旁的夫,一张床的亲密距离,他从疾病中逃脱出来,在她的呼吸声里呼吸,在她的睡梦中入梦……南柯一梦里,谢月择与赵眠之相携到白头……
第14章金粉胭脂05
眠之在街道上慢吞吞地逛着,元宵已过,这里还残留着热闹的痕迹,鞭炮的红纸屑、被踩烂的花灯、一张被丢弃的兔面具……眠之走到面具跟前,坏心地踩了上去,薄薄的面具在脚下咔擦一声碎裂,她听着声响慢悠悠抬起了头,望向街道的末尾。
街道的末尾并没有走来眠之想见的人,昨夜的初遇仿佛只是她一个人的梦境,是人太多了拥挤得她晕眩,在目眩神迷中她造了个话本里的侠客,满足她逃离的渴望自由的向往。
一切都是空,都是虚假,她造了个刀客剑客侠客,唯独不能使得过客走进现实之中。
眠之的心被轻轻揪着,不是疼不是苦,微微酸涩着,她鼻子也跟着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