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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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马扫校
《传奇》再版的话
以前我一直这样想着:等我的书出版了,我要走到每一个报摊上去看看,我要我最喜欢的蓝绿的封面给报摊子上开一扇夜蓝的小窗户,人们可以在窗口看月亮,看热闹。
我要问报贩,装出不相干的样子:“销路还好吗?——太贵了,这么贵,真还有人买吗?”
呵,出名要趁早呀!
来得太晚的话,快乐也不那么痛快。
最初在校刊上登两篇文章,也是发了疯似地高兴着,自己读了一遍又一遍,每一次都像是第一次见到。
就现在已经没那么容易兴奋了。
所以更加要催:快,快,迟了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个人即使等得及,时代是仓促的,已经在破坏中,还有更大的破坏要来。
有一天我们的文明,不论是升华还是浮华,都要成为过去。
如果我最常用的字是“荒凉”
,那是因为思想背景里有这惘惘的威胁。
在上海已经过了时的蹦蹦戏,我一直想去看一次,只是找不到适当的人一同去;对这种破烂,低级趣味的东西如此感到兴趣,都不好意思向人开口。
直到最近才发现一位太太,她家里谁都不肯冒暑陪她去看未宝霞,于是我们一块儿去了。
拉胡琴的一开始调弦子,听着就有一种奇异的惨伤,风急天高的调子,夹着嘶嘶的嘎声。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塞上的风,尖叫着为空虚所追赶,无处可停留。
一个穿蓝布大褂的人敲着竹简打拍子,辣手地:“侉!
侉!
侉!”
索性站到台前,离观众近一点,故意压倒了歌者:“侉!
克哇!
克哇!”
一下一下不容情地砸下来,我坐在第二排,震得头昏眼花,脑子里许多东西渐渐地都给砸了出来,剩下的只有最原始的。
在西北的寒窑里,人只能活得很简单,而这已经不容易了。
剧中人声嘶力蝎与胡琴的酸风与梆子的铁拍相斗。
扮作李三娘的一个北方少女,黄着脸,不搽一点姻脂粉,单描了墨黑的两道长眉,挑着担子汲水去,半路怨苦起来:“虽然不比王三姐……”
两眼定定地望着地,一句一句认真地大声喊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