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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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鹭往旁边探探身,勉强注意到单元门口正在搬运东西的队伍,慌忙跑下楼,就看到堆满半片院子的粉玫瑰花盆。
在快递人员勤勤恳恳的搬送过程中,伯凯蹑手蹑脚地从旁边挪出来,扭捏了半天,望着叶鹭说:“上次没用上,但扔了也挺可惜。
我听说你有个阳台,就搬过来送给你。”
他紧张兮兮地瞧着叶鹭的脸色,然后试探着问:“我以后,可以偶尔过来照顾它们吗?”
叶鹭站在单元门口,看看都快塞到自己脚边的玫瑰,又看看伯凯那张大无畏的脸,忍不住抬手指了指天地,有些煞风景地说:“现在是冬天。
没有温室,它们会死。”
再美好的东西,生错了时间,遇不到对的主人,便形同废墟。
叶鹭觉得,这道理她能懂,伯凯也不会不明白。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养不活呢?”
伯凯指着离自己最近的那盆,言之凿凿地说,“我养了他们几天,也没怎么花心思,不照样活的好好的。
你看这枝,眼看就要开花了。”
叶鹭垂着眼,始终没松开挡着门的手,送花的工作人员也左右为难地看向伯凯。
半晌,伯凯回头嘱咐了句,然后退步道:“不收花也行。”
他笑得有点憨气,像个没心没肺的不倒翁,晃晃悠悠地着说,“外面这么冷,我能喝你一杯热水吗?”
叶鹭满腹愧疚,听伯凯不再提表白,对当天她逃走的事情也闭口不提,当即无有不应。
然而,谁能想到就这么一杯水,伯凯就像是找到了突破口,一到上午就雷打不动地带着作业过来堵门,就这么过了三天,叶鹭终于忍不住起了个大早,锁了门,逃向舞蹈教室。
正月里。
大街上灯火通明,张灯结彩,但是舞蹈教室却难掩冷清。
机构里的老师学员都回家过年了,平时排期都约不到的教室里空荡荡的,叶鹭从一楼走到五楼,将仓库里的绸带挽花抛在地上,然后脱了鞋,开始舒展热身。
叶鹭准备的比赛舞蹈是原创的《九天》,跳的是嫦娥的故事。
她从小就学中国舞,肌肉记忆里天然揉着一股韧劲,这次结合古风和绸吊,舞蹈兼顾柔美与爆发,不管是躯体挑战还是风格突破,对她的要求都极高。
教室里映着窗外的月光,纱质的窗帘被寒风卷起,地板上的绸带花瓣仿佛也被冻得瑟瑟缩缩,叶鹭闭上眼,回忆在滨城时,被陈晏起用缎带蒙住双眼时的感觉。
人在闭上眼的时候,心会尤其安静,那些平时不敢言说,不肯碰触,不愿多想的禁忌,很容易就会泛滥无边。
叶鹭还记得施岚波曾说,害怕的时候,就去心里找那个你独想看到的人,他就是你的定点。
叶鹭徜徉在黑暗里,视线尽头的浩荡观众席里,她只看得见那个曾经望过千万遍的青年身影,她贪婪地描摹他的模样,可越是精细,她越觉得陌生。
“要放下,摒弃杂念,忘记束缚。”
叶鹭突然想起辛老师的教导,她说,“跳舞的时候,想象自己是宇宙中的一粒尘埃,没有凡心,才能自在凭风起。”
静谧的夜色里,叶鹭一遍遍的失败,又一遍遍的重来,白色的绸带在她的舞动下,如同彼岸花盛放,她释放,发泄,用身体呐喊,把自己彻头彻尾地交付给某个不存在的观众。
舞毕,叶鹭抬眸,汗水颤落眼睫。
温热的汗渍从鬓角滚落,路过脖颈,见证胸口的起伏,湮灭在湿透的轻薄舞衣的幽微深处。
叶鹭筋疲力尽地倒在地板上,被绸带花包裹着,望着天花板上的古色古香的陈旧吊灯,她突然想起,今天是陈晏起母亲的婚礼。
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他会不会如约过去?
叶鹭猛地起身,急匆匆地想去储物柜拿手机,突然脚下一绊,整个人摔落的同时,被什么温软又坚硬的东西压倒在地。
她仰起头,甚至来不及呼吸,两条手臂就被青年条件反射似的死死地按向头顶。
他屈膝坐起,半跪在叶鹭身侧,像突然降临的天神,含着笑将她的众生望进眼里,又不发一言。
叶鹭怔怔地望着陈晏起,心下骇然:“你什么时候来的?”
过年期间教室不对外开放,正因如此叶鹭才会肆无忌惮地容忍自己的失败和狼狈,可现在,她求而不得的观众就在眼前,他或许一直都看着她,见跌落,爬起,又满身污垢。
叶鹭满脸窘迫,想抽出手,却被陈晏起按的更牢,他身上有甜腻的酒气,单薄的衣料也冰的出奇,整个人有些木讷,像是刚从棺椁里爬出来的美艳皮囊。
地面上满是白色绸带,轻柔重叠的的布料被团成无拘无束的花苞,在地板上尽情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