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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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张纸片是写给梁燕的,那人道歉,愧疚,说没有办法面对即将出世的孩子,只能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
魏暮默不作声地看了很久,然后抬起手,抓住纸的边缘,将它缓慢地撕成了碎片。
然后,他扯下笔记本上有字的那两张纸,同样将它们一点点撕碎了。
满桌散落的都是碎片,灯光昏昏黄黄地照着,魏暮看着看着,忽然低头嘶哑地叫了一声,那声音毫无意义,像是忍耐到极致后从血肉模糊的心底挤出来的,听得人想落泪。
但他没有掉眼泪,只是感到了仇恨。
过去二十多年里,他极力地想摆脱那些所谓的不甘、怨愤、自卑,极力地去笑,去大口吃饭,去喜欢所有美好的东西,但就像摆脱不了的宿命,他到最后仍然要堕入这样的情绪中。
他恨梁燕这样残忍地对待他,也恨梁燕曾经短暂地爱过他;他恨周明川的所作所为,也恨魏逸的自私懦弱;他恨他自己一边恨着梁燕,一边又觉得她那样可怜。
他无法控制地发出一声又一声嘶哑的叫,像是要把过去的所有和将来的一切都以这样的形式释放出来,他的声音和二十多年前梁燕的尖叫交织在一起,共同堕向深渊。
从此以后,他没有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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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梦快结束了
第46章长梦(10)
梁燕去世一星期后,魏暮重新回到了德海,原本那些要辞职的念头伴着曾想要一股脑倒给纪随安的委屈,全都被掩埋在了梁燕的死里。
他再也没点开看过梁燕发给他的那条短信,但那四个字却像是长出獠牙的魔鬼,贴在他身上无法摆脱。
他曾试图劝说自己,他有选择想要的生活的权利,然而下一秒,就被那恶魔贴身带来的冰冷战栗所湮没。
纪随安的每一个拥抱、每一句爱语,也都像是长出了尖刺,他渴求得要命,碰上去却扎出了满身的窟窿,那黑色的魂灵攀在他的后颈,附在他的耳边,用湿冷的声音一遍遍重复那四个字,渐渐地,它们扭曲成了梁燕疯狂的声音,变成了梁燕浑身是血地在他耳边喊——你知道的。
你知道的,你知道的!
你知道我要你做什么,你知道该怎么做,你怎么可以不做!
他在深夜里睁着双眼,看着面前冲他疯狂嘶喊的梁燕,然后转过身,靠进纪随安的怀抱,那些看不见的刺将他扎得生疼,但他从不怕疼,甚至有一天晚上他做了一个梦,有个声音告诉他,如果敢抓起炉子里滚烫的炭火就满足他一个愿望,下一秒他就毫不犹豫地将手伸了进去,但那也只是一个梦而已,这世上并没有能解救他的神灵。
再次回到办公室,魏暮表现得很平静,倒是周明川率先表示了对梁燕去世的遗憾,并说已经停了张绍昱的职,如果魏暮觉得不够解气,他也可以让张绍昱再也无法在这个行业里立足。
魏暮笑了笑,说:“跟张助没关系,这么多事我一个人也做不了,您让他回来吧。”
周明川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椅子上看着他,满意地说:“你是个好心的孩子。”
魏暮垂下眼没吭声,周明川走过来,伸手揽住他的肩膀,魏暮没再拒绝。
周明川微笑起来:“也是个乖孩子。
过几天我就回总部了,你一起吧。”
魏暮淡淡地应了一声“好”
。
他再不能面对纪随安。
那天傍晚走出德海大门的时候,夕阳极其艳丽,不知从哪里飞来一只白色的鸟,扇着翅膀低低地从他耳侧呼啸而过,又飞向高高的天际,阳光将它的翅膀都染成了淡金色,魏暮跟着它一直看向很远的地方,许久后收回视线,抬步朝家里走去。
纪随安到家的时候,他正坐在客厅窗户边看外面的灯,太阳已经彻底落了山,但城市的夜晚夜很漂亮,高楼上错落的灯光像是千百颗小星星,每一颗星星里都住着一户人家。
听到门响,他回过头,笑着跟纪随安打招呼,说:“你回来了。”
这是他几天以来第一次直视纪随安的眼睛。
过去这些天里,他碰上纪随安的视线便总是躲,纪随安那么聪明,不可能注意不到他的异常,只不过是把一切都归到了梁燕的去世上,所以什么都没问过,只是每天尽量早地回来,每晚揽着他说很多话,拍着他的背慢慢地陪他睡觉。
而那天,纪随安或许以为他终于从梁燕的死里走了出来,很明显地松了口气,也笑着朝他走过来,问上班怎么样,紧接着下一秒就看到了他身边的行李箱,奇怪道:“要出差吗?”
他摇了摇头,说:“不出差。”
纪随安伸手晃了晃箱子的把手,问:“那拿行李箱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