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魂兮归(第1页)
🎁美女直播墨和光的判断不错,在他交出兵权后未久,早已对中原眈眈虎视的吐蕃果真进犯煜朝边境。
前朝太。
祖萧功成在位时曾在龟兹设立安西都护府以便统辖西域,然而吐蕃却趁安西、北庭及河西、陇右驻军大部内调侵占陇右河西,导致安西都护府与朝廷的通道中断,但当时留守安西都护府的天策上将杨檄却仍率兵孤军死守。
八万大军边敌边退,待至于两关处时大军覆灭,只剩下千余人,但却仍是不屈,各个拿出以一抗百的气魄,生生把吐蕃数万骑兵拒于关城之外,而杨檄将军也正是战死于此役,太。
祖萧功成临死前都还在为没能收复安西四镇为杨将军报仇雪恨而愤恚憾然。
吐蕃此番再度进犯自是做好了准备,借着对其地地形的了解而故意引煜军出城至于流沙之地,并在此设下埋伏等着煜军自投罗网,若非是临近年关时陇右忽而下了场大雪,天寒地冻马蹄打滑,不利于骑兵出击,守在两关之内的贺重霄众人只怕是连年难以过得安生。
今日虽是除夕,可戍守在玉门关的贺重霄心头却仍蒙着层阴霾。
吐蕃此番攻城出其不意又来势汹汹,大有摧枯拉朽之势,而贺重霄此番领兵前来本就未携多少粮草械具,而眼下陇右各城虽因年成丰收而囤有不少余粮,但因这场大雪各城之间车马往来却是并不方便。
杜衡文本欲上书言报朝廷,但却被贺重霄压下,毕竟且不说这天寒地冻路遥马亡,待朝廷遣来粮草只怕本就想趁此打个措手不及的吐蕃早就兵临城下,便是其中的折损消耗算下来都叫贺重霄觉着颇不划算。
贺重霄知道,先前与南诏一役自己回京后林昭然说的那番话,并非全然是为其一己私欲而诋毁打压自己,毕竟以户部天天哭穷道惨,跪求止戈为武省得劳民伤财的架势,征伐中朝廷所费赀耗他也着实不得不将其纳入考量。
可他遣去临近的关内和山南西道求援的驿使却又杳无音信,而吐蕃这边却又屡屡施压,且又有威逼利诱,欲与西突厥为盟共同击煜的架势,所谓“兵贵胜,不贵久”
,贺重霄一时很是头疼。
吐蕃军势如破竹剑指关内,反观两关之内的煜军却因接连的战败和辎重不足而士气糜颓,节节败退。
傍晚,贺重霄拎着两壶屠苏酒来到了哈拉湖畔。
当年天策上将杨檄所率的七万余兵马正是殒命于此,锋镝干戈,血流漂橹,伏尸数万。
可如今千里冰封下的哈拉湖却是一派平静澄澈,好似琉璃明镜钴蓝宝石,又似异域波斯猫那充满魅惑的深蓝眼眸。
但待到黄昏时分,似血的残阳斜照着倾泻而下,映照得湖面一片波光粼粼的赤红时,隔着数十载的光阴,贺重霄仿佛听到了那些轰鸣与嘶吼。
贺重霄自幼仰慕杨老将军,他是听着其之传奇故事长大的,而现在的他却踏在了杨檄当年曾经持戈扬鞭倚马而望的这片土地,身披甲胄,手握赤霄,做着与当年杨将军无二的事情。
这是一种传承,它无关血脉,无关身世,却比这一切更为亘古弥新。
贺重霄伸手,借着湖畔的一眼小泉以此洗去自己手上的污泥渍垢,然后把那两壶屠苏酒放立在湖畔,而后撩袍下跪,朝着哈拉湖方向俯身跪拜,毕恭毕敬地磕了三个头。
虽说以清泉濯手,但贺重霄知道,他自己手上沾着的鲜血便是倾尽四海五湖也不可能再洗得干净。
在剑南时栖迟问他打完仗想去做什么,他说自己想当游侠之语并非搪塞,他确实对那种以天为被以地为席的逍遥自在心驰神往,他并不喜欢宫廷朝堂上的那些所谓的勾心斗角、阴谋阳谋,但为九年前上元夜时自己许下的两个誓言心愿而践行终生,他从不后悔。
战争啊,不论胜负成败,从来都意味着流血和死亡,贺重霄知道即便自己拼尽全力,也只能保大煜一方安稳。
可正如在剑南时严宏胜对自己的那番质问,既然他身上穿着这铁甲金带十一銙,手上握着众将士和城中百姓的身家性命,他便理应担负起这份责任,挥刀斩敌,直取楼兰。
这是责任,是义务,亦是他从儿时起便一直烙刻在心底的毕生夙愿,可以让他倾尽一生去信守兑现。
“操吴戈兮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
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
叩拜起身后,贺重霄席地而坐,他将身侧的那壶屠苏酒中的其中一壶拔盖饮下,像是欲与那七万余忠魂共饮般,他抬手将另一壶屠苏酒悉数倾入湖中,而后却打着节拍高声唱颂了起来。
水天相接,冰面上有雪白水鸟羽翼掠过冰面、一闪而过的飞影,贺重霄嘶哑着喉咙高声唱至一半,身后忽地响起了一阵悠悠笛音,那笛声雄浑跌宕,如泣如诉,与他的歌声相辅相成,恰到好处地交融在了一起。
“……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
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
一曲终了,贺重霄蓦然回首,发现魏林游手握一柄翠绿竹笛出现在自己身后。
“……许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