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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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仲涟站在群臣之前,离得最近,这时神情迟怔,展脚幞头下几缕银发散碎的飘在耳后,似是比先前苍老了许多。
他长叹了一声,蹒跚着上前走了一步,拱手做礼,刚要开口,蓦然就见那穿着绯袍衮龙袍的挺拔身影从殿廊下缓步绕了出来。
吴仲涟不由诧愣了下,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又见秦恪的目光斜斜地也正望过来,眼底里的笑像洞悉一切,又像成竹在胸。
但那神色也只是匆匆一瞥,随即便消失不见,人也做出一副恭谨的样子走到月台前。
下面一众官员面面相觑,此时都有些发愣。
早前听说这位新科状元就是太子世子,没想到刚进宫就这般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众人面前,也不怕被人撕开他虚假的身份?
莫非之前他真的是太子世子?当年侥幸活了下来?
正惴惴纳罕之际,秦恪已起了身,走前两步,站在月台上俯着对面那上百名官员。
“陛下需要静养,诸位大人就这般吵法,不光于礼不合,也惊扰了陛下,我瞧实在不成个体统,还是请诸位大人先回去,至于对我的身份有什么质疑,那么就等大理寺的结果吧。”
不光敢来,还依旧大模大样地发号施令来了。
这架势还有什么不明白?百官交递着眼神,大多都闷声垂下头去,没了刚才群情激昂的模样,只是没人走,一个个仍旧戳在*那里,目光在吴仲涟身上来回逡巡着。
吴仲涟默然无语,又变成了那副泥塑尘封似的样儿。
终于有人耐不住了,张口质问:“陛下一直都好好的,可自从见过秦状元之后,便每况日下,不知是何道理,还要请教。”
这话已是挑明了说,但顾忌身份尚算客气,接下来便有人不耐烦了,戟指怒喝:“莫不是用了什么邪术吧,那该当何罪?”
似乎是看有人起了头,紧跟着又有十几个叫起来,跳着脚脸红脖子粗,引得众人一起朝他怒目而视。
秦恪负手淡然,并没说话,眼角游游地向旁瞥转。
几乎就在同时,吴仲涟也回过头来:“都不要吵了……秦……太孙殿下,听说前几日你去诏狱见了鲜家余孽,到底与对方说了什么,现下诸位都在,殿下正好说一说……唉,圣躬抱恙已非一两日,可也从不曾这般闭门不见,真不知……”
他说到这里悲不自胜,可话里却字字如刀,一柄柄都招呼在秦恪身上。
下面的百官更是惊诧莫名,原来这位“太孙殿下”
还在私底下见过鲜家余孽,在这之后皇帝就下旨立储了,其中的关联任谁都想得明白。
众人心头那股无明业火腾的都燎了起来,一双双眼睛恶狠狠地瞪过去,群狼般恨不得将他撕碎咬烂了。
才只几句话的工夫,杀人的刀就亮出来了。
不说皇帝的病是他亲手而为,也定然是间接所致。
这可真是旷古罕有的大罪,拉去西市凌迟十遍只怕也抵不过。
果然,别管平常装得如何正气凛然,本身的性子总是改不了的,咬住了机会便要发难,半点都不会迟疑。
只可惜眼前这群禄蠹不光没有佐政之才,连点血性也少见,心里更是各人存着各人的算盘,不过,若单瞧那一副副强贼悍匪似的凶相,着实也有几分气势,若是没个定力的,说不准还真就被吓住了。
秦恪暗自好笑,双眸毫不闪躲地迎上去,从百官脸上逐一扫过,连眼底的光都透着和淡。
可在众人看来,这却比会邪术的鲜家余孽还寒人,登时又都屏着声气,偃旗息鼓下去,只有几个胆壮的兀自在那里硬绷着。
他也不去着意,眼头收近,转向吴仲涟。
“诸位大人都在这里,我原也不敢隐瞒。
我只是想问问当年的事儿,毕竟是杀害父王和母妃的仇人,总得去瞧瞧,了解个真相。
这事儿也是经过陛下恩准的。
现下听吴阁老这般说……我倒是惶恐难安了,若在此处说出来,亏污了陛下圣德,那便当*真万死莫赎了。”
他说着眼角瞥转,暗中斜睨向吴仲涟,就看对方满是皱褶的额间渗出一层冷汗,面上肌肉抽跳,显然也是知道当年实情的。
“这倒是不懂了,当年的事不是意外么?又哪来的仇人,还是同鲜家余孽扯上了关系,其实大伙儿只是担心皇家血脉被乱,所以太孙殿下只须向天下证明血脉的确系出太子一脉便可。”
他话不响亮,却仍旧一语切中要害,直戳人的心窝子。
秦恪仍是不紧不慢道:“阁老所言极是,只不过,这也不是我一个人能说清楚的……”
说话间,已瞥见殿廊拐角那里绕出的人影,在场的人也都瞧见了来人,竟是大理寺卿萧用霖,他手里还捧着个黑漆的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