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回 苍生鬼神(第1页)
🎁美女直播出了厅门,曹植脑中便开始琢磨起贾诩说过的话,那是他昨日刚到东郡城的时候听来的。
古人往往讲究个君臣相见便一定要恨晚,促膝长谈便一定要彻夜未眠,初来乍到的曹植是很个很懂规矩的人,所以当天夜里他便请贾诩前来叙事。
天文曹植虽然不通,可有这个身体原本的主人游历天下达一年之久的经历,所以对于如今的九州地理曹植倒也能侃侃而谈,这让贾诩倒是颇感意外,毕竟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对地理的考究还是极为不容易的,而曹植便难能可贵的对于一些重要山川的地理不敢说了若指掌,但也七七八八了。
一开始贾诩也就只是跟曹植谈谈地理见闻,聊聊诸侯群雄人物的个人轶闻事迹,然而曹植却并不想把话题只放在这些空谈上,说实话,曹植现在需要的,并非空谈之士人人可见的东西,曹植需要的,是一个关于自己该何去何存的未来蓝图。
所以他便向贾诩提出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若欲上安邦国,下安黎民,吾当何为?”
贾诩虽欲推辞不言,可耐不过曹植一再询问,终于直了直腰,凝视曹植良久,缓缓开了口。
从天下大势到英雄人物,从历史走向到许都前途,从国家政治到庶民生计,一向寡言少语如典韦的贾诩一旦开了口,便容不得曹植插嘴,整整一夜,贾诩将国家的命运前途以及曹植的个人走向阐述的淋漓尽致,甚至像诸葛孔明对刘备、鲁肃对孙权一样大刀阔斧的给曹植砍出了一个清清楚楚的版图。
当时曹植只是目瞪口呆的盯着案上的地图中一个被贾诩用手指轻轻圈起的圈子!
这简直和邓老大在某地区画个圈圈一样的霸气十足啊!
拿下邺城!
吞并冀州!
之后星火燎原,囊括青、幽、并、冀四州,再征乌桓,雄踞北方,虎视江东。
西和西凉马腾,南尊许都汉天子,如此,可霸一方!
曹植没想到贾诩一出手就是如此大的手笔,且不说自己现在这点可怜的兵力能不能做到这些简直难以企及的目标,即便能做到,难道这贾诩要让自己列土封侯不成?
那么,许都呢,曹植实在想不出自己将来该如何跟这座住着天子还住着那个他名义上的父亲的京都相处,按照正常的历史逻辑来看,曹操必定是一统北方的,到时候,难道自己真的要和这个男人火拼吗?
当东郡城更夫的梆敲到五更的时候,曹植终于缓缓起身,吩咐一直被曹植特意叮嘱候在门外的小户曹准备了些暖胃的热汤饭菜,两个人便都沉默不语,只是细细咀嚼着口中食物和心中彼此早已意会的话。
饭总会凉,人总会离开,当曹植就要拜别贾诩回房的时候,贾诩突然轻声道:
“植公子,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曹植从前看影视剧的时候,最烦就是古人口中的这种找打的话了,自己明明想说,却又只提出来题目以勾起对方的好奇心,到最后出事儿了尽可做出一副是你要听不关我事的姿态。
当然了,曹植也不可能就这么说出来,对待文化人咱得用文明手段不是?
“先生但讲无妨。”
贾诩没有起身,只是一手轻轻敲打着席案,终于道:“我能出许都城,并不是贾某手段高明,张将军威震北方数年,对于许都来讲更是一只不可失去的臂膀,就如植公子现在所配的这把青釭剑,如此锋锐无匹的利器,能出了许都城,岂是容易之事了?倒不是贾某自诩有几分斤两,只是希望植公子明白其中一些关节。”
曹植忽然回头,一展之前肃容,微微笑道:“先生,你这身膘可还真值些斤两哦。”
贾诩顿时露出不悦神色,刚欲拂袖呵斥曹植不专心正事之时,却听曹植又道:“先生,我记得你们老贾家祖上也有一出众人物,其实时间相隔也不远,也算是本朝人物,贾谊,先生比我学识渊博,肯定听过的吧?”
贾诩收敛神色,好奇道:“贾太傅之名自是如雷贯耳,植公子想说什么?”
曹植搓了搓手手,讪讪道:“那我就班门弄斧了,当年汉文帝好空谈,某天夜里突然将被贬的贾谊召回长安,贾谊原本以为可以施展抱负,却不料文帝政事民生一概不问,只问了贾谊鬼神之说。
故而我想问先生,文帝与贾谊之夜谈,比之于你我若何?”
贾诩狭长的眼缝顿时露出一抹光芒,他紧紧盯着曹植,喃喃道:“不可同日而语,不可同日而语。”
曹植却一改平日里的懒散之气,咄咄逼人的问道:“是他们比不得你我,还是你我比不得他们?”
良久,贾诩终于道:“依旧是不可同日而语!”
曹植突然笑道:“奸贼!”
贾诩眼睛一眯,不说话了。
抄起案上的一樽冷酒,曹植一饮而尽,缓缓道:“听先生这番话,我也明白了,先生屈尊出许都,张绣放下架子甚至是冒着被我斩杀的风险来东郡,我知道都是曹大将军的授意,我甚至可以明白,当日许田杀典韦的命令并非我那‘情深意笃’的二哥从中作梗,估计也是他有意逼我离京,嗨,做这么多事却什么都不说,有意思吗?也罢,不管他是什么旖旎心态,既然他叫我堂堂正正去争天下,我曹植自是磨亮了刀枪去杀出一个太平!
有可能的话,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给他看看曹四公子不沾皇城的气运,也能活的有模有样!”
“先生,说贾谊的事,不过是想跟你说,我不怕起青春痘的熬夜叫你前来相谈,不是想跟先生随意扯些无关痛痒的事的,如文帝‘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的这种事我做不出来,正好蒙先生不吝赐教,此间长谈曹植定不忘先生恩情。
只是你转弯抹角想跟我说明白的事,其实我清不清楚都无妨,将来真的做出点什么可以留在史书上的事了,才算是最好的结果吧?对于我,对于他,都一样。”
夏日暖阳照在身上,有种说不出的舒服之感,曹植抖了抖身上从厅中带出的一丝阴冷,不再去想昨天夜里贾诩最后的表情是什么意思,长长的舒了口气,大步流星的往校场走去。
武一日不可废!